微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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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傍晚,我在发药的时候,A床戴奶奶的状态有点糟糕。她赌气似的把药袋扔在一边,一向慈祥和蔼的脸上,阴云密布。
“戴奶奶,你有什么不舒服吗?能跟我说说吗?”
戴奶奶极为艰难地朝我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:“哎呀,你看,我身上插满管子了,日子大概是要到头了……”
笑容里的苦涩,溢于眉梢眼角。
只见她一手绑着血压袖带,一手连着硝酸甘油微泵,右颈部有一根临时血透导管,腹部有一根腹膜透析管和一根肝脓肿穿刺引流管……年近八旬的老人,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,严重的心力衰竭使她卧不能卧、寐不成寐。
我轻轻地帮老人掖好被角,说道:“奶奶,我们的身体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,一出生就在不停地转呀转呀,转的时间长了,铁轱辘轴也要累了,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停下来保养保养,保养好了就又能转了。”
“还能转吗?我觉得太累了,我不想转了,也转不动了。”
“奶奶,您出生的时候,新中国还没有成立呢,一定吃了很多苦吧?”我状似无意地问道。
戴奶奶像是陷入了沉思,喃喃自语道:“是啊,是吃了很多苦啊!有一年冬天特别冷,没有衣服穿,手脚生满了冻疮,裂出一道道伤口,血肉模糊……”
“奶奶,那时你伤口痛吗?”
“痛,锥心刺骨的痛。”
“你忍得住吗?”
“忍不住也要忍啊!因为……”戴奶奶愣了一愣,打住了话头,没有再说下去。
“因为咬咬牙,渡过了眼前的难关,或许就有转机了,古人不也说了吗?山穷水尽疑无路、柳暗花明又一村!”
“哈哈,还柳暗花明又一村呢?!”戴奶奶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“为什么不呢?我们好好吃药,好好治病,把身体养好了,自然能柳暗花明、枯木逢春!”
或许是我的坚定打动了戴奶奶,渐渐平静下来的她,就着我递过水,服下了药丸。
夜色渐浓……戴奶奶的硝酸甘油微泵结束了,但胸闷的症状并没有缓解,我去给她续药的时候,她问我:“姑娘,我的药打完了呀?”
“是的,奶奶。”我说。
她高兴了起来:“啊,可算是打完了!”
可还没等到她开心多久,见我又给她接上了一管新药,她瞬间就垮下了脸:“啊,还要继续用啊?”
“是的呢,奶奶还要继续加油呢!”
“那你能给我打快一点吗?”
“哦,那可不行呢,我们一个小时只能打进去4ml的药,所以只能用机器控制速度,要知道打药这个事情啊,就像心急不但吃不了热豆腐,还会烫着嘴。”
兴许是听我讲话有趣,戴奶奶又高兴地笑了起来,咧嘴的样子,就像一个无邪的孩子,或许就像戴奶奶记忆里那个血肉模糊、痛不欲生却又咬牙坚持的孩子。
这个夜晚,是我坚守在护理岗位上的无数个夜晚里的一个缩影;而戴奶奶也是我遇到过的无数个患者中的一员;一个小小的病房,就是一个小小的人间世,悲欢离合与阴晴圆缺时时在上演……相比各种治疗措施,叙事护理仅仅就像是一颗微尘,散发着一束微光,尽管渺小,尽管微弱,也想竭尽所能地温暖需要温暖的人。
end
供稿:吴晔(16B)
排版:王轩琪
校对:赵晓竹